“路過家門，姑奶奶沒有進門跟母親告別，含著淚離開了家，這之前幾天，她的父親剛剛因為掩護學生被炸死。”8月2日，在全國將軍第一縣——紅安縣七里坪長勝街的紅色書店，戴覺敏的侄孫戴福強向“再走長征路”記者講起姑奶奶的故事，幾度哽咽。

　　戴福強向記者展示1995年與戴覺敏演出后的合影。中國青年報·中國青年網(wǎng)見習記者 羅伊璠/攝

　　1934年11月16日, 紅二十五軍從天臺山以北的羅山縣何家沖出發(fā)，開始長征。這支近三千人的隊伍里，只有7位女同志，她們被稱為長征中的“七仙女”。家在湖北紅安的戴覺敏，就是“七仙女”之一。

　　1994年調(diào)到北京后，戴福強就一直在戴覺敏身邊工作，“我們相處得很好，我經(jīng)常會問姑奶奶關于長征時候的故事，她也很愿意告訴我”。

　　戴覺敏生于一個革命家庭，哥哥戴克敏是黃麻起義的主要領導人之一。土地革命戰(zhàn)爭時期，家中14人參加革命，11人犧牲。在這個革命家庭中，不屈不撓、敢于犧牲的革命精神早已滲透到戴覺敏的血液，根植于她的心底。

　　然而，在紅二十五軍長征之初，她險些沒能留在隊伍里。“在紅二十五軍參加長征的只有7位女同志，包括她和周東屏、曾紅蘭、田細蘭、余國清等。快過平漢鐵路時，前有阻敵，后有追兵，形勢十分險惡，軍參謀長戴季英怕她們掉隊危險，動員她們留下，發(fā)給女同志每人8塊大洋，作為留在蘇區(qū)隱蔽活動的費用。”

　　戴福強展示姑奶奶戴覺敏的照片和書信 中國青年報·中國青年網(wǎng)見習記者 羅伊璠/攝

　　“再危險也要跟著部隊走”。七個姐妹中較為大膽潑辣的周東屏抹了一會兒眼淚，把大洋往地上一甩，跟參謀長戴季英吵了起來：“回去，往哪兒去？我是逃出來參加革命的，難道還要重新回去當童養(yǎng)媳嗎 ”

　　戴季英左右為難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釋勸說。就在這時，徐海東副軍長騎著高頭大馬而來。姑娘們就像遇見了救星一樣，紛紛圍上前去，表明決心：“當紅軍，走革命的路，就是死在前進的道路上，也決不向后轉！決不當逃兵！”

　　看到她們?nèi)绱藞詻Q，徐海東副軍長沉思片刻，果斷地把馬鞭向前一指：“快追趕隊伍去吧！”頓時，姐妹們個個破涕為笑，繼續(xù)踏上了革命征途。

　　可是，前途的艱苦，遠非這幾位年輕姑娘所能想象。

　　打仗時，就地搶運救護傷員; 轉移時，說走就走，每天急行軍近百里。夜間行軍，伸手不見五指，路又不熟，走起路來難上加難。有時，戴覺敏不得不同姐妹們一起，把裹腿解下來，連成一條長帶子，大家抓著帶子的結扣，摸索前進。

　　戴福強展示戴覺敏在延安時的照片 中國青年報·中國青年網(wǎng)見習記者 羅伊璠/攝

　　過了棗陽，眼前展開一片開闊的平原。“那是姑奶奶第一次走在平原上，之前她習慣走山路，這一下很不習慣，時常掉隊。”

　　經(jīng)過連續(xù)行軍，戴覺敏的鞋子早已破爛不堪，只得用布包著腳來走路。后來，軍供給部從土豪家里沒收了幾雙女人鞋子，發(fā)給姑娘們穿。但是，“姑奶奶的腳小，鞋子大，她只能用一條帶子把鞋捆在腳脖子上，這樣走起來特別難受，連腳脖子也磨破了。”

　　每天趕到宿營地，戴覺敏已精疲力竭。盡管這樣，她仍積極護理傷病員，千方百計地減輕傷員們的痛苦。還和姐妹們?yōu)閼?zhàn)士們表演革命傳統(tǒng)文藝節(jié)目，鼓舞斗志，激勵人心。

　　在平原行軍，對于姑娘們來說，上廁所也是個難題。開始，她們盡量少喝水，憋到宿營地再方便。但是，體內(nèi)的水份少，走路更沒精神。于是她們商定，把隨身攜帶的傘撐開，“她們就那樣圍成一圈擋著，一個一個地方便，又一起趕路。”

　　長征中艱苦卓絕的考驗，磨礪了戴覺敏能吃苦、不服輸和勤儉節(jié)約的品質。“她也將這種品質傳承給我，”戴福強說，戴覺敏的革命精神一直激勵著他。

　　戴福強是家中5個孩子中最大的，也是唯一的兒子，算是家里的“寶貝”。奶奶、父親都習慣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。“但是姑奶奶一直教育我們要吃苦耐勞，不能浪費。”

　　有一次戴福強跟著戴覺敏出門，老人看好了一件售價50元的衣服，拿起來又放下去，這位副軍級退休的首長最終也沒舍得買。

　　戴福強至今保留著近三十年前剛參軍時姑奶奶的一封來信。“那時我在部隊感覺受委屈，思想不穩(wěn)定，情緒有波動。”

　　1994年，戴覺敏給戴福強的書信 中國青年報·中國青年網(wǎng)見習記者 羅伊璠/攝

　　在這封信而今已經(jīng)泛黃的一頁信箋上，戴覺敏寫道：農(nóng)場不只是你一個人干活。你的勞動是上級交給的任務，你們完成了任務有大家的功勞，也有你的功勞。……革命工作是有分工不同，責任輕重不同，當一名戰(zhàn)士愉快地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就是光榮的。我希望你在最后數(shù)月中努力克服不正確的認識，端正思想態(tài)度。

　　1990年參軍，2003年轉業(yè)，戴福強從軍14個年頭。在戴覺敏的激勵和影響下，他在部隊立過三等功，獲得過“優(yōu)秀士兵”稱號；轉業(yè)到紅安地方后，是全縣政法系統(tǒng)“先進個人”，而今還當上了縣退伍軍人事務局光榮院工會主席，“與部隊的感情一輩子不斷線”。

　　中國青年報·中國青年網(wǎng)見習記者 羅伊璠 記者 雷宇